2013年10月11日 星期五

'Unveiling the Iron Curtain, Embracing the World: Overview at the Contemporary Art of Eastern Europe and Russia in Venice Biennale 2013 written by Yunnia Yang (Full Text) 走出鐵幕,擁抱世界: 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東歐觀察(全文版)


走出鐵幕,擁抱世界: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東歐觀察
 

/楊衍畇

    全球化的影響力逐漸因應經濟誘因、放下本位主義的國家觀點,政治地域性已然非絕對當代文化特點的成因, 跨域整合薈萃了新舊元素與多元文化。前蘇聯與東歐國家在蘇聯共黨集團解體後積極融入國際社會,政治外交、金融貿易、文化藝術上的相互交流與開放政策,使得這些過往被視為帶有集權神祕色彩的「鐵幕」國家,觀光旅遊上成為全球最熱門的景點之一,而在國際當代藝術上最具代表的威尼斯雙年展亦展露出此一區域當代藝術的關注議題與所實踐的美學特點。

解構權力   遊戲實驗

     針對威尼斯雙年展以國家館建構的策展機制,各界藝術專家早已發出不同的聲音,本屆雙年展的德國館與法國館像是淘氣的小孩互換了展館建築展出,此舉實屬兩國展覽策略為表現交流文化視野的意義;獲頒本屆雙年展國家館特別提名獎的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突破了對合作對象的特定文化關聯性的認定, 策展人馬拉蘇斯卡斯(Raimundas Malašauskas)任職於維爾紐斯當代藝術中心(CAC Vilnius)時,就曾實驗將電視節目與當代藝術融合在一起,國家館以 “oO” 為策展主題,以威尼斯當地頗受歡迎的體育場 ‘Palasport Arsenale’為展覽場所,藝術與運動在此一空間場域以各種藝術形式展演與發生。威尼斯雙年展策展人吉奧尼(Massimiliano Gioni )提出「百科殿堂」的論述即是頌揚一切知識作為創作靈感的來源,“oO”的策展概念在於打破慣性的思維模式,策展人馬拉蘇斯卡斯強調其展覽是「組織的多樣形式,並非是形式的組成」(forms of organization rather than organization of forms)對藝術創作者而言,文化認同遠勝於對於國家的政治地域性的認同,像是捷克與斯洛伐克兩國雖在1993年獨立,卻從當年至今以捷克與斯洛伐克聯合國家館參加威尼斯雙年展,遴選兩國藝術家代表參展,今年以「舊地重遊」 (Still the Same Place)為策展主題,對於威尼斯之認知,跳脫了此時此景的框架,威尼斯雙年展為全球當代藝術的競技舞台,以公開徵件方式選出斯洛伐克藝術家費里安可娃(Petra Feriancova)與捷克藝術家巴拉德昂(Zbynek Baladran),前者以個人對威尼斯的記憶所形成的私人物件檔案,後者則透過檔案所體現威尼斯的心靈地圖與批判性閱讀相關於威尼斯的資料間的關係,探尋威尼斯不同於觀光效應下的私密風景,像是柔性地批判雙年展的煙硝味















1: 位在體育館的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


2: 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舞者哈莎碧(Maria Hassabi)流動位於體育館觀眾席台階的基里基庫(Phanos Kyriacou)裝置作品「11位主人、21位客人、9個鬼魂」(11 hosts,21 guest, 9 ghost;2013)之中,相映成另一種風景。(/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











 
3: 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在體育館走道上與迪吉亞佩特里斯(Gintaras Didziapetris)的光纖維雕塑「無題」(Untitled,2013)相遇。(/立陶宛與塞普勒斯聯合國家館)


神話引喻  待解讀的文化語境?
     俄羅斯在蘇聯解體前後依舊是世界最具影響力的國家之一,邁入全球化的文明進程中,俄羅斯的步伐相較於其他國家可以說如飛梭般前進,廣大的領土腹地、豐富的天然資源、龐大的勞動人口與內需市場,造就了今日的經濟奇蹟,絲毫不受歐洲金融風暴影響。昔日因美蘇兩大陣營長久對峙,近乎鎖國的狀態,透過極權政體單向、片面地與外界的「溝通」,如今民主化、媒體化的當代俄羅斯屬於「地球村」的一員,然而歷史印記並不能輕易拭去,它也反映在俄羅斯當代藝術的表現語彙上,倘若對俄羅斯的歷史、政治、經濟、文化、語言等人文背景未有相當程度的理解,便會產生不解、誤解、失語的反應。由莫斯科現代藝術館(MMOMA)所舉辦的平行展「失語情境」(Lost in Translation),長期關注俄羅斯當代藝術發展的義大利籍策展人傑薩(Antonio Geusa)囊括超過百件以上的作品,是無法一眼明瞭作品的隱喻意涵,像是俄羅斯的觀念藝術「莫斯科觀念主義」(Moscow Conceptualism)迥異於歐美的觀念藝術,以「如狗的藝術家」(Artist as Dog)行為藝術挑戰並諷刺極權國家治理下的當代生活著名的觀念藝術家庫立克(Oleg Kulik), 展出裝置作品「托爾斯泰與母雞」(Tolstoy and Hens),大文豪處身於佈滿鳥獸糞便的雞籠中仍不動如山、持續寫作,強烈嘲諷當下的生存荒謬與匱乏,正是以物質文明為主的西方世界所無法體會。





4: 莫斯科現代藝術館所舉辦的平行展「失語情境」(Lost in Translation)展出奧列格.庫立克(Oleg Kulik)的裝置作品「托爾斯泰與母雞」(Tolstoy and Hens)(攝影/楊衍畇)

        莫斯科現代藝術館另一個平行展 「卡姬」(Katya)由冬宮美術館當代藝術部門主任奧捷可夫(Dmitry Ozerkov)擔任策展人,將美國實驗影像藝術家巴特.多薩(Bart Dorsa)拍攝一位俄羅斯女子卡姬身體變化的影像再現於全然黑暗的空間中,卡姬自三歲就隨母親進入東正教修道院,度過十年的清規生活,十三歲離開修道院,自此次文化就在她身體上烙印。昏黃的燈光照映在卡姬的臉部、肢體、手臂等處的影像異常詭異,除影像外,還以立體雕塑再現另一種身體的美感,光線、雕塑、空間與觀者的身體交互關聯下,彷彿沐浴於古希臘神殿的永恆美感中,影像尺度大小在空間中的安排更是富饒意趣,身體的幻影劇場為卡姬塑造出曖昧詭異、前衛另類、永恆古意的矛盾個體形象,當代個人神話就在這幽微細膩卻又大膽創新的策展手法中體現。
 5: 莫斯科現代藝術館平行展 「卡姬」(Katya)展場散發出詭異的氛圍(攝影/楊衍畇)

6: 莫斯科現代藝術館平行展 「卡姬」(Katya) 由冬宮美術館當代藝術部門主任奧捷可夫(Dmitry Ozerkov)策展(攝影/楊衍畇)

神話形式在蘇聯時期的社會寫實主義藝術中為主要表現手法,而反諷社會寫實主義的蘇聯普普(Sots Pop),亦採神話形式以幽默手法破除對權威的崇拜。本屆俄羅斯國家館的策展主題為「黛娜耶」 (Danae),莫斯科觀念主義藝術家札可洛夫(Vadim Zakharov)展現一貫浪漫特質,以宙斯變身成黃金雨回應人間美女黛娜耶誘惑的希臘神話為警世隱喻,展覽館分為上下兩層,女性觀眾始能到下層平面,由上層灑落的金幣不斷向下層墬落,女性觀眾必須撐著傘保護自身,這其中象徵隱喻不言而喻,藝術家巧妙安排展覽館空間結構與觀眾的參與行為,再現黛娜耶神話的當代意涵,札可洛夫強調此作並無任何的性別歧視,僅是忠於神話本身,卻不禁令人聯想多數男性在金錢世界中追逐權勢、身分地位,贏得女性的歡心,雖擁有許多外在的財富與名望,內在卻空洞匱乏,藝術家在展場的牆面留下給普世大眾座右銘寫道:「該是告白我們的魯莽、慾望、自戀、挑釁、虛假、瘋狂、貪婪、譏諷、偷竊、投機、浪費、貪食、誘惑、 羨慕與愚笨。」


  7: 俄羅斯國家館展出莫斯科觀念主義藝術家瓦吉姆.札可洛夫(Vadim Zakharov)的「黛娜耶」 (Danae),女性觀眾進入下層展場必須撐著傘以避免被上方灑落的金幣砸傷。(/ Vadim Zakharov)

 






























8: 俄羅斯國家館「黛娜耶」位在展場上方的男子。(/ Vadim Zakharov)

藏危機的新世界 
 
    像是硬幣兩面,任何改變皆可能為原有的國家社會帶來正面與負面的影響,全球化的發展可以溯及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對西方世界而言是能與殖民地在民生經濟上互通有無與更龐大的利益考量,但對殖民地卻是更大的風險與災難,暫且不論哥倫布對當地文化的巨幅改變,這其中的改變潛伏著人的意志無法掌控的-病毒,直至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當人類遭逢新病毒,總是人心惶惶,恐慌與不確定性蔓延在你我之間。馬其頓國家館以「沉默病變」(Silentio Pathologia)為主題,呈現藝術家海吉瓦希列娃(Elpida Hadzi-Vasileva)關注全球化時代因遷徙、旅遊與國際貿易潛藏著病毒流行的危機,包括蠶絲、貂皮、鼠皮等物件,皆成為藝術家裝置空間的物件元素,當觀眾進入作品便會震懾這些常見物件的隱憂。時間或許會讓人縫合戰爭的創傷,卻無法讓人今日全然免於生存的恐懼,匈牙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有許多未爆彈,這些未爆彈改變了預設的史實,卻也為未來的歷史增添了變數,匈牙利國家館主題「未爆彈」(fired but unexploded)除指涉這些實體隱藏在真實環境的未爆彈,更隱喻當代生活當中藏匿了許多仍未發生、未來卻隨時都可能引爆的危險,這種不確定性既反應在個人生命裏,亦瀰漫在整個國家社會的大環境中。

9: 馬其頓國家館「沉默病變」(Silentio Pathologia) 關注全球化時代因遷徙、旅遊與國際貿易潛藏著病毒流行的危機。(/ Elpida Hadzi-Vasileva)



10: 馬其頓國家館藝術家海吉瓦希列娃(Elpida Hadzi-Vasileva)關注全球化的病毒危機。(/ Elpida Hadzi-Vasileva)
    拉脫維亞國家館以空間裝置回應了此般不確定性的感受,策展主題為「北北東」(North by Northeast),意指拉脫維亞在前蘇聯時期在地理上視為最西方的區域,獨立後融入歐盟共同體,卻又位在歐洲北北東的方位,相對位置由西方轉為東方,這些自蘇聯解體獨立的歐洲國家,多數有著抗拒被稱為「東歐」國家的情結,「東歐」會令人聯想到過去被蘇聯統治的歷史記憶,相較於西歐在物質文明上匱乏、經濟實力低落,這個地區的人民當初歡欣鼓舞地迎接新的自由民主,主體的身分認同卻也掀起波瀾。藝術家薩爾馬尼斯(Kriss Salmanis) 將一株大樹倒吊在展覽會場中央,來回擺盪著,令觀眾不安,卻有劇場式的奇觀特質,觀眾必須專注於大樹的擺盪,而展廳牆面陳列的是藝術家波德尼克斯(Kaspars Podnieks)聚焦拉脫維亞鄉下民眾的攝影,暗示著即便是全球化、歐洲整合的影響力,鄉間對大自然的依存關係依舊如昔,亦可以個人意志兼容並蓄過往的美好與新的改變。











11: 拉脫維亞國家館以空間裝置回應身處當代不確定性的感受。(/ 拉脫維亞國家館)



12: 中亞國家館策展主題「冬天」(Winter)隱喻此一區域的政治社會的困境,圖為Ikuru Kuwajima的攝影作品「亞斯塔納的冬日城市景致」(Astana’s Winter Urbanscapes)(/ 中亞國家館)
凝視慾望 失序中尋創意
     個人慾望與共產體制所強調的集體性、公眾性是相互牴觸的,資本主義國家刺激內需消費的經濟政策,以高消費力表彰個人的社會地位的文化,這對解體後的前蘇聯國家極為羨慕,亦加快腳步進行私有化,吸引外資駐地投資,改善國內經濟體質,以融入歐盟大家庭。儘管個人慾望在共產社會被打壓,總會找到另一個出口釋放,波士尼亞藝術家米爾揚諾維奇(Mladen Miljanovic)在進入藝術學院之前靠著雕刻墓碑維生,他發現人們總是希望將自己所欲求的物件或所享望的世界刻畫在墓碑上,對他而言這些意像是永恆的享樂,以寫實技法所再現的意象,令人有如普普藝術媚俗的感受。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國家館的主題為「享樂花園」,正是米爾揚諾維奇以文藝復興時期波希(Hieronymus Bosch)名作「享樂花園」(The Garden of Delights)與他對當代人類慾望的觀照下的當代詮釋。當私慾集結在一起,畫面顯得相當的突兀,集體社會過度強調私慾導致荒謬局面。主題館另一件錄像作品「荒謬的甜蜜交響樂」(A Sweet Symphony of Absurdity),交響樂團團員一一出現在大片綠地上演奏著手上的樂器,每位樂手隨心所欲演奏著自己喜歡的音樂,當樂手人數愈多,音樂愈是荒腔走板,失去交響樂應有的和諧。即便是民主時代高唱集體性,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國家館在距離上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相隔十年,重回到國際當代藝術的舞台,以米爾揚諾維奇創意的再現方式實踐特殊觀點,東歐當代藝術確有別於西方的發展。
13: 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國家館的主題為「享樂花園」(The Garden of Delights) 觀照當代人類慾望。(/ Mladen Miljanovic)









14: 波士尼亞藝術家米爾揚諾維奇(Mladen Miljanovic)「享樂花園」中的錄像作品「荒謬的甜蜜交響樂」(A Sweet Symphony of Absurdity) (/ Mladen Miljanovic)

    日常生活中尋找不尋常性,自舊物件引發對過往的記憶與自由聯想,是超現實主義的
 實踐哲學,塞爾維亞國家館「你我零距離」(Nothing between Us)展出佩瑞克(Vladimir Peric)的「童年博物館」(Museum of Childhood)與湯米克(Milos Tomic)的「音樂日記」(Musical Diaries)的兩位藝術家分別以收集童年玩具的舊物件與發現日常生活中的聲音,傳達出潛意識所內化的意象與感知來自於現實世界的一切可能性佩瑞克將二十年來於跳蚤市場與二手商店收集無數的米老鼠玩偶,低限而工整地黏貼於展場牆面,形成3D立體的壁紙,反映著全世界的小朋友與大朋友對迪士尼卡通的共通記憶與在某個時期對某種物件的依戀。湯米克以錄像記錄他對聲音非技術性的實驗探索,吹奏口琴與壁鐘的鐘響對話、惡作劇般按鄰家門鈴所發出的聲響與鄰居不滿的聲音、對各種物件打擊、吹奏或使之發出聲響,這些聲響實驗的片段拼貼出藝術家即興音樂的創意。東歐當代藝術的特質在於其藝術實踐仍保有蘇聯前衛藝術運動與超現實主義的思想與美學,藝術家試圖在強調秩序的體制與失序的真實人生之間的緊張關係中找到各種創意的可能性。




15: 塞爾維亞國家館展出佩瑞克(Vladimir Peric)以米老鼠玩偶所構成3D立體的壁紙。(/ Vladimir Peric)












16: 塞爾維亞國家館開幕表演邀請義大利聲音藝術家吉巴爾第(Fracesco Il Bol Gibaldi) 創意演奏由腳踏車管組成的樂器,與展出藝術家湯米克(Milos Tomic)「音樂日記」(Musical Diaries)探索即興音樂的實驗精神相呼應。(攝影/楊衍畇)
歷史記憶  私密回應
 

    前南斯拉夫國家被喻為「巴爾幹半島的火藥庫」,此地區的種族、宗教、語言、文化的複雜與多元使和平共處成為世界所期許的,科索沃在今年首度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前南斯拉夫國家在本屆雙年展全員到齊(包括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塞爾維亞、蒙特內哥羅、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馬其頓與科索沃),具有歷史性的意義,為求共榮共存,文化的包容性是可以超越意識形態的差異與矛盾。2008年科索沃獨立,塞爾維亞嚴正表示不承認科索沃的國家實體,雙方幾乎毫不往來,然而近幾年經歐盟調停兩國的關係,自2011年起兩國關係逐漸正常化,為巴爾幹地區的和平展露曙光。科索沃國家館代表藝術家海里拉依(Petrit Halilaj)從自身流離遷徙的記憶出發,當科索沃戰爭於1998年爆發,年僅13歲的海里拉依與家人被安置在阿爾巴尼亞的難民營中,若非親身經歷是難以想像面對戰爭與難民營生活的困頓感受,海里拉依在展場建構了一個盤中錯節的空間裝置,由無數的樹枝、樹根所構成如巢穴般的庇護所,其底座大部分呈懸置狀態,令人感到不安與脆弱,似乎隨時就會垮下來,而觀眾可進入這庇護所空間感受藝術家最為私密的生命經驗,在此可從樹枝間的縫隙看見戶外的小鳥,顯露出藝術家樂觀看待未來。兼具雕塑與建築特質的「無題」(Untitled)表現內外空間感受的反差性,藉由藝術家個人經驗與記憶表述科索沃的存在狀態。







17: 科索沃國家館藝術家海里拉依(Petrit Halilaj)從自身流離遷徙的記憶出發,在展場建構一個庇護所的空間裝置。(/Petrit Halilaj)






18: 科索沃藝術家海里拉依(Petrit Halilaj)從庇護所往外看到未來與希望。(/Petrit Halilaj)

以行為藝術回顧雙年展
雙年展主題館「百科宮殿」策展人吉奧尼(Massimiliano Gioni)以更寬闊的視野、更開放的態度看待當代藝術,本屆雙年展最佳藝術家金獅獎頒給主題館的英國藝術家提諾.塞加爾(Tino Sehgal),以人聲與行為模糊藝術的界線,為雙年展開拓另一種展出的可能性,觀眾可從任意時間加入注目,也可以隨機地抽離,建構出屬於自己的審美時空。出生於塞爾維亞的行為藝術教母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c), 早在1997年以「巴爾幹巴洛克」(Balkan Baroque)獲得威尼斯雙年展最佳藝術家金獅獎的肯定,近年來努力推廣與建構續存行為藝術的機構,使得行為藝術在當代藝術發展上不再是未定位的非主流藝術。行為藝術在本屆雙年展是贏家之一,羅馬尼亞國家館以行為藝術再現「非物質性的威尼斯雙年展回顧展」(An Immaterial Retrospective of the Venice Biennale),思索威尼斯雙年展賦予當代藝術作品偉大性與不朽性,這些作品往往是藉由有形物件而轉化的,由兩位藝術家琵瑞奇(Alexandra Pirici)與裴爾姆斯(Manuel Pelmus)操演幾位身體藝術工作者,以肢體展演過去曾在威尼斯雙年展展出的作品,包括1924年蘇聯館展出馬列維奇(Kazimir Malevich)的「黑圈圈」(Black Circle)1976年德國館波依斯(Joseph Beuys)的「電車站.未來紀念碑」(Tram Stop. A Monument to the Future)2003年丹麥館埃里亞森(Olafur Eliasson)的「反視狀態」(La situazione antispettiva)2007年俄羅斯館展出藝術團體‘AES+F’的「最後的叛亂」(The Last Riot)等作品。偌大空曠的白盒子,沒有實體的展覽作品,有的是藝術家與身體藝術工作者的勇氣、毅力與創意,當他們與觀眾同在現場,共時性地分享展演與凝視,共創當下的偉大性。
 






19: 克羅埃西亞國家館藝術家米亞托維奇(Kata Mijatovic)在網路建構「夢境檔案」(Dream Archive),觀眾得進入展場中騰空於地面的鐵籠裝置中,內有筆電可上傳自己的夢境資料至藝術家建構的資料庫,藉此理解人類的存在與存在的本質。(/ Kata Mijatovic)





20: 喬治亞國家館的藝術團體Bouillon Group表演「宗教體操」(Religious Aerobics)反諷現代人不加以理解而盲目信仰。(攝影/楊衍畇)






21: 烏克蘭國家館「重讀紀念碑」(The Monument to a Monument)充滿懷舊意味,圖為里德尼(Mykola Ridnyj)的雕塑作品。(/烏克蘭國家館)







22: 羅馬尼亞國家館以行為藝術再現「非物質性的威尼斯雙年展回顧展」(An Immaterial Retrospective of the Venice Biennale),圖為再現2003年丹麥館埃里亞森(Olafur Eliasson)的「反視狀態」(La situazione antispettiva)(/ 羅馬尼亞國家館)
 
23: 羅馬尼亞國家館再現2007年俄羅斯館的藝術團體‘AES+F’「最後的叛亂」(The Last Riot) (/ 羅馬尼亞國家館)




































24: 在羅馬尼亞文化與人文研究中心(Romanian Cultural Institute)的羅馬尼亞國家館第二展場,舉辦以獨立策展人米胡蕾(Anca Mihulet)策畫「嘗試回應待解讀的歷史」(Reflection Center for Suspended Histories)主題展,對於羅馬尼亞文化與人文研究中心自1930年代於威尼斯成立以來所不熟悉卻又在當時很重要的事件與記憶。圖為行為藝術家米海緹亞紐(Olivia Mihaltianu)的「吸菸廳」(Smoking Room)擬仿深受人民愛戴的羅馬尼亞瑪莉皇后(Marie of Romania, 1875-1938)的生活情境。(攝影/ Stefan Jammer)




































25: 羅馬尼亞「嘗試回應待解讀的歷史」主題展: 藝術家摩多凡(Sebastian Moldovan)限地製作「副作品. 排水系統裝置」( Side-works. Sanitary Installation)(攝影/ Stefan Jammer)


放大感知官能
    將藝術焦點從視覺移轉到其他感知探尋的關鍵在於杜象,他曾探索存在於
現實世界不可見的能量,對波蘭藝術家斯莫連斯基(Konrad Smolenski)而言,聲音能量的震撼性是可以形塑成聲波雕塑,利用延遲與回響的聲音作用達成聲音幻象,斯莫連斯基實踐龐克搖滾美學與低限精準處理聲響,讓民眾能感受到能量的竄流與聲音線性的傳導。波蘭國家館展場中,兩個巨大銅鐘相對著、其後各有多聲道喇叭與共振物件裝置,首先由銅鐘發出聲響,聽來就像是教堂鐘聲,隨著第一波的鐘聲逐漸停歇,第二波喇叭聲響則迴盪著鐘聲的餘音,之後變形成雜音、噪音,第三波則是聲波轉化成動能,觀眾身體靠在共振物件裝置的平面上,會感受到強大的振動,斯莫連斯基藉由此一聲音裝置讓觀眾感受聲音的純粹性,放大對聲音的感知,當聲音的能量由低限到極限時,歸零到無聲,心靈頓時得到沉澱洗滌。這件作品的聲響能量,對於威尼斯的聖艾蓮娜島(Santa Elena island)的居民而言過大而反應干擾他們的生活,波蘭館主辦單位決議目前暫停開放,經裝置調整後會重新開放。




  26: 波蘭藝術家斯莫連斯基(Konrad Smolenski)聲音裝置中的銅鐘。(/ Konrad Smolenski)


































27: 波蘭藝術家斯莫連斯基(Konrad Smolenski)的聲音裝置利用延遲與回響的聲音作用達成聲音幻象。(/ Konrad Smolenski)













28: 蒙特內哥羅國家館「意象思考」(ImageThink)以藝術家佩裘維奇(Irena Lagator Pejovic)的詩意空間裝置引領觀眾開拓想像與感知交互作用的冥想空間。(/Irena Lagator Pejovic)
 
獨特觀點  強烈風格
    全球化時代媒體訊息無遠弗屆,全世界各地人們的生活習性與思維模式顯現同質化的趨勢,各大國際當代藝術展覽的作品亦有相似的觀念主題與表現手法,儘管東歐藝術家意欲登上國際當代藝術的舞台,希望作品語意能被解讀與認同,綜觀本屆威尼斯雙年展東歐國家的當代藝術,仍保有與其在地對話的獨特觀點,其手法更突顯出自成一格的意象符碼。受「百科宮殿」主題館邀請的波蘭藝術家阿爾薩梅(Pawel Althamer)展出限地置作(site-specific)的「威尼斯人」群組雕塑,與父親的塑料工廠合作,他首先以塑膠形塑威尼斯當地人的面孔與手部,之後再與由帶狀塑膠所組成的軀體結合,寫實的面容與扭曲解體的軀幹呈強烈對比,彷彿進入到鬼魅般的幽靈城市。九十尊的「威尼斯人」包含古代與當代的威尼斯人的形象,藝術家以古希臘雕塑為概念基礎製作雕塑,他認為身體是通往靈性世界的關鍵,透過他的雕塑形體,似乎超越時空將過往今來的威尼斯人再現於此時此地,身處在威尼斯雙年展的觀眾也在當下感受到自身的靈性。馬可波羅在這艘時空船梭上領航著東西方的貿易,十三世紀開啟了威尼斯在絲路上的據點,亦為全球化進程中代表事件,本屆威尼斯主題館以「絲綢地圖」(Silk Map)邀請以編導式影像探討全球化議題的俄羅斯當代藝術團體 ‘AES+F’,所展出的三件作品,包括出自2010 年「特立馬喬的盛宴」(Feast of Trimalchio)三部曲中的「金船抵達」(Arrival of the Golden Boat)攝影作品、出自2011年「神聖寓言」(Allegoria Sacra)的「全景二號」(Panorama No.2) 攝影作品與出自2007年「最後的叛亂」的「構圖四號」(Composition No.4),三者皆出自動態的錄像裝置,每件作品都與古代文學、藝術史、宇宙觀有著深厚的關聯。「特立馬喬的盛宴」象徵媒體所塑造的天堂世界,美麗假象令生命更加空虛,「神聖寓言」與文藝復興威尼斯畫大師喬凡尼.貝里尼(Giovanni Bellini)同名作品對話,意謂在全球化的十字路口,思索人類文明的未來是走向光明或黑暗,而「最後的叛亂」隱憂下一代在虛擬的網路世界中自我摧毀。‘AES+F’的影像作品是一種對全球化警世的寓言,僅管觀眾不見得知道作品名稱的典故,對於畫面上的俊男美女人物所表態的身體語言,從大眾媒體的行銷邏輯早就置入在觀眾的潛意識中。

29: 「百科宮殿」主題館展出波蘭藝術家阿爾薩梅(Pawel Althamer)的「威尼斯人」群組雕塑。(攝影/楊衍畇)



30: 威尼斯主題館展出俄羅斯當代藝術團體 ‘AES+F’「特立馬喬的盛宴」(Feast of Trimalchio)三部曲中的「金船抵達」攝影作品、「最後的叛亂」(The Last Riot)中「構圖四號」雕塑。(/AE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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